養(yǎng)心殿門前大臣進(jìn)進(jìn)出出,看見周旖錦跪在樹下,紛紛屏氣凝神,大氣也不敢喘,皆繞路而行。
渾渾噩噩間,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,她抬起頭,看見魏璇鴉青色素面刻絲長袍的一角,恰好魏璇也轉(zhuǎn)過頭來看她。
魏璇腳步陡然頓住了,四目相對,兩人什么都沒有說。
像是心臟猛地被撞了一下,他知道自己不該在此駐足,卻怎么也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。
魏璇自從認(rèn)識周旖錦后,每一次見到她,無不是矜貴迷人,連遭遇險境亦顯得比別人勇敢?guī)追帧?/p>
如今還是頭一次,見到周旖錦脫去簪珠發(fā)飾,跪地求請的模樣。她身子輕微的顫抖著,鼻尖眼尾皆泛著異樣的嫣紅,惹人心憐。
魏璇嘆了口氣,想起早朝時的那些事,心中愧疚蔓延。
這些時日他在邊疆做的那些手腳,終究是連累了她。
“質(zhì)子殿下,皇上請您進(jìn)去呢?!鄙砗蟮男√O(jiān)催促道。
魏璇愣了下,識趣地收回眼神。
養(yǎng)心殿大門打開,一陣攜著龍涎香的暖意撲面而來。
穿過紫檀木雕花刺繡屏風(fēng),魏景坐在龍椅上,皺著眉批奏折。
“微臣見過皇上?!蔽鸿樕领o,上前行禮。
魏景放下手中沾了朱砂的狼毫筆,眉心卻未曾舒展開,低聲道:“你來了。”
“前段日子你剿匪有功,朕很賞識你,大將軍在南邊抵抗倭寇,分不開身,這次便由你領(lǐng)兵前往邊疆,可好?”
不過短短半日,魏景便仿佛蒼老了幾歲似的。
他清楚的明白,內(nèi)憂外患之時,一個不慎,便是萬丈深淵,白骨載道。
魏璇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冰冷,立刻裝出驚訝的樣子,拜謝道:“微臣領(lǐng)旨,定不負(fù)皇上所望。”
魏景咽了口茶,慢慢地坐直了身子。
他很滿意魏璇這個人選,起初雖只是丟些棘手的活兒給他,可幾次委任,他解決問題手段強(qiáng)硬又果敢,毫不拖泥帶水。
更重要的是——他既被玥國厭棄,亦不能參與齊國的黨爭,在宮中的生存只能依靠于他,若是用的好,必能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利劍。
魏景的眼珠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開始吩咐他一些戰(zhàn)事的細(xì)節(jié)。
魏璇就這樣站在下方,低垂著眼瞼洗耳恭聽,不知在想什么,長長的睫毛在眼底鋪了一小塊灰色的陰影。
走出門時,周旖錦還跪在梅樹下。
魏璇揮揮手遣走身旁跟著的小太監(jiān),遲疑了半晌,腳步卻不敢靠近。
遙遙望去,周旖錦似乎已經(jīng)有些承受不住,被風(fēng)吹卷起來的發(fā)絲冷凝寒霜。